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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德顺遇缚行尸 野鬼王化土地神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随着门锁转动的声音,王警督走进了屋子里。

也正是这个时候,那蓝白sè睡衣的女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步走到王警督耳侧,对着他不停地说道:“你回来了。”

“这是什么?”王警督问道,他声音有些沙哑。

“啊?”元yīn楞了一下,他原本是想收录这女鬼的真形,但学着师父尝试了许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于是坐下来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古籍,试图想起解决方法,结果想着想着,睡着了。

被开门声惊醒的他脑子还有点迷糊,看着眼前的场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道一声:“糟了。”

“我说你这是在干什么?”王警督又问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心情非常不好,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将小帅交给家属后,王警督就离开了医院。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一个人去了原蝴蝶巷垃圾场。三十二年前的往事回到心头,原本被他忘记的人们又再度出现在脑海中。

他在原蝴蝶巷垃圾场待了很久,月上高头了,才想起来家里还放着一个熊孩子。

回到家的他非常不高兴。

“我不是说了,让你去睡觉吗?你在这趴着干什么?不怕感冒?”王警督凶着说:“赶紧把你东西收拾上,滚屋子里睡觉去。”

“额……”元yīn原本正想着怎么给王警督解释着女鬼的事,另一边回绕着师父警告过他“不可人前显法”的话,刚刚又被王警督生气的脸sè吓到了,急地他眼眶里打起了泪花。

听到让他滚回屋子睡觉,元yīn来不及多想,把书和笔塞到了衣服里,匆匆选了间小卧房就跑了进去,不敢吱声。

等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才想到桌子上的那杯法水还没倒呢。记起师父的教诲,小元yīn一咬牙,又走出了屋子。

他看到王警督坐在他之前坐过的椅子上,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边放着那杯法水。于是元yīn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趁王警督不注意,端起起水杯就往回跑。

然后就被一只大手揪住了脖领子。

王警督将他手里的水杯拿过来,说道:“你这孩子……吓我一跳。你这杯水我刚喝完了,你自己去厨房再倒一杯热的吧,然后赶紧睡觉去。听到没有?”

元yīn愣愣地望着王警督手里的空水杯,脑袋里嗡地一下,根本没听到王警督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他再定睛一看,一旁的女鬼已是变了样子,神情不再呆滞,反而带着一股渗人地笑容,yīnyīn地看着王警督。

元yīn顾不得那么多,当即猛地一跺脚,右手并做剑指,在空中画了九个圈,并用稚童声地大喝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我神通。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护覆此身!”

而后剑指点向王警督。

此时的王警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正想开口询问元yīn,便听得“啪”地一声响动,屋子立马没了电,周遭一片黑暗。

王警督下意识地把元yīn抱在怀里,说道:“别怕,我……”,话到一半,突然翻倒在地,浑身抽搐,嘴吐白沫。

元yīn被王警督箍在怀里,想要起身却挣扎不开。这下又急又怕,泪花止不住地往外流,又不敢出声,生怕惊到了不知藏于何处的缚行尸。

缚行尸,与鬼不同,鬼是五脏脏气所化,可以说是某人的一部分魂魄。而缚行尸则与魂魄无关,此处的“尸”并非指尸体,而是另一种含义。

在汉字未简化之前,古籍,尤其是先秦古籍中,“尸”、“屍”涵义截然不同。“屍”为尸体、遗体。“尸”指的是先秦祭祀礼仪中,一种特殊身份的人,即在祭祀过程中充当所祭祀神灵象征的“人”。

缚行尸就是束缚在土地上的尸,但束缚就有保护,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受到土地保护的人”的意思。因为某人生前有很大的心愿未了,或者是有很大的仇恨,一直无法解脱,这个人死后,他的意念引动了身下的土地,从而形成了这样一种特殊的存在。

缚行尸以一小块土地或者建筑为躯体,可以称是土地神的幼形,若是把它“缚行”的范围扩大万倍十万倍百万倍,就是掌握一方土地的地神。

缚行尸的形象,和引动土地的死者一样,他还会学习和模拟死者生前的样子。

这也是元yīn一直把她当做女鬼的原因,没成想,王警督喝下法水后,这缚行尸立马变了脸,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王警督肯定认识这间房子内死去的某人。

屋子里的灯被弄灭的瞬间,元yīn就意识到眼前这个蓝白睡衣的家伙绝对不是鬼。鬼魅只能影响人的精神,无法涉及到物质层面。而唯有神煞妖怪之流,才能在现实层面产生影响。

结合这东西不能离开这间房子,且与鬼魅无异,元yīn当即明白了这女人不是鬼,而是缚行尸。

只是现在元yīn被昏迷过去的王警督箍在怀里,无法动弹,随着王警督的抽搐,双手越勒越紧,元yīn被他勒地喘不过气来了,根本没办法凝神存想,念动咒语。

这下是真的糟了。

……

“元yīn,今日带你见了这方地神,你可知他的由来?”

一个青年,生得白眉白发白须,打底一件白麻布的內衫,外面穿着一个青蓝sè道士服。他将白发盘在头顶作一道髻,插着一节簪子,那簪子四四方方,远远看去像根筷子似的。

他身边跟着个小童,年龄不大,开起来只有八九岁。小童穿着一件非常合身的道士服,头上带着一个庄子巾,这小童正是元yīn。

小童摇了摇头,对着这白发青年道:“师父,我不知。”

白发青年笑了笑,说:“你不知怎么不问他?”

元yīn答道:“啊?我没想到,还可以直接打听来历吗?”

“当然啦。”白发青年摸了摸元yīn的脑袋,说道:“不知道当然要问了,问不住来就要诈,所谓真形,其中一者便是过往由来,汇集因缘。你打听出来了它们的来历,便是揪住了它们的小尾巴。”

“那师父,刚刚那土地神到底是什么来头呢?”元yīn问道。

“徒儿,你且听好了。”白发青年的声音张弛有度,让人听起来很舒服:“那土地神,司掌娄东一方。不过他不是鬼,也不是灵,而是缚行尸所化。”

“缚行尸?”

“对,当年……应该说明朝万历年间,娄东有个秀才,叫宋剑秋。

这宋建秋,文才出众,学富五车,为人性格豪放,碰到不顺眼的事,都是要出来说几句公道话,这让他得罪了许多土豪恶霸。

有次春考,他揭发了主考官营私舞弊。结果这主考官是九千岁的干儿子,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升为了京城御史。

而宋剑秋,却因为哄闹考场的罪名,被革去秀才,收监了听候发落。宋秀才在监狱内,愤懑世道不公,是非颠倒,不久就愤郁而死。

那时候的鬼,死了得去城隍处报道注册,他一律清风被送到娄东城隍庙,判官一查生死簿,说他阳寿未尽,为何老早来这报道。

城隍听了判官的话,便让他还阳去。结果这秀才说:‘既来之,则安之,还阳回去不一样得死。’

城隍便道:‘你也是读书之人,知书达理,命不该死,如何硬要死,岂不要我城隍办糊涂公事,阎王怪罪下来,本城隍如何吃罪得起。君不知蚂蚁尚且贪生,你好端端的一个人,却偏要来鬼域作死。’

宋秀才不乐意了,一拂袖子,道:‘可见你这城隍深局鬼域,不谐世事,如今人间,百姓上受贪官污吏欺压,下受土豪劣绅侵夺,真是豺狼当道,百姓痛不欲生。在下估计,他们投药提前来鬼府报道了,大人还是早做准备吧。’

城隍听了,讲:‘这可如何是好?如若新鬼大批涌来,本府如何安置?阳间如此胡搞,却是害苦了我们yīn间地府,我得未雨绸缪,退堂退堂。’讲完,就自顾架了yīn风去了。

秀才便问判官,如何将他安置。判官说‘区区不过是个书办录事,你若不想还阳,小的也管不了这些了。’说完,便往签押房一走了事……”

“那这宋秀才不就成孤魂野鬼了?”听到这里,元yīn问道。

“是,不过他可不是普通的野鬼。”白发青年说:“说道这宋秀才成了野鬼,在鬼府堂上大笑三声,便驾着清风飘了出来,去了城隍府前的大校场。阳间处决犯人,都在这块地方。

他正想着,耳边传来叽叽喳喳、嘻嘻哗哗的鬼叫声,心里不免陡生恐惧,但又想起自己也是鬼,怕个求。

他见到无头鬼,斩腰鬼,凌迟鬼,一个个在他面前漏出血淋淋的鬼相。宋秀才大笑一声,骂他们是无用东西,自己身首具在,害怕他们这些残缺不全的恶鬼?

众鬼见他语出不凡,气贯长虹,不由感到折服。便说明他们的用意,无非是恐吓一下新鬼,分享些祭品。

宋秀才听了,脑筋一动,讲到:‘你们要吃祭品,只听我吩咐,包你们受用就是了。我乃天王义鬼是也!’

众恶鬼听了,立马跪在宋秀才脚下,呼他为野鬼王。”

“啊?”元yīn听得入迷,不由惊呼一声:“野鬼王?这恶鬼单一个闹腾就够让人害怕了,有了野鬼王,恶鬼们岂不是要翻天了?”

“哈哈,若是宋剑秋他带着一种恶鬼为祸人间,就没有刚刚那个土地神了。”白发青年顿了顿,道:“那土地神,正是受了宋剑秋的感召,而生出的缚行尸。缚行尸这个东西,谁感召出来,就随了那人的性格相貌。”

“宋剑秋不是成了鬼吗?怎么感召出缚行尸来?”元yīn问道。

“这野鬼王宋秀才宋剑秋,带着一群恶鬼来到了人间。他来人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众恶鬼约法三章。一、为世间伸张正义,除邪恶。二、为冤鬼伸冤。不准欺负穷鬼、野鬼。只得以毒攻毒,对付恶人。三、不得无端生事,残害无辜。围着逐出义鬼名下,永世不得超生。

他带着众恶鬼,大大小小闹了近一个月的流氓恶霸,后来惊动了苏州的一位高人。

那高人张开法网把这群恶鬼给收了,说他们心地虽好,却干扰了世间结束,便把一众野鬼化作了乌云。唯有这宋秀才不愿意上天,挣脱了法网,散做了鬼气,萧萧杀杀飘荡人间。

就是这股鬼气,引动了这方土地,才化出了一个跟野鬼王一模一样的缚行尸。”

“那后来呢?这缚行尸是怎么变成土地的?”

“这缚行尸刚诞生,神智还残缺不全。恰好这方土地上,有个叫沈百万的人,逼死了一个小丫头。

这丫头的冤魂碰到了缚行尸,缚行尸便学着宋秀才打听来由,原来是沈百万想奸污这丫头,丫头不肯,被逼上吊而死。

缚行尸听了,一阵yīn风刮到沈百万府上,把沈百万从床上拖起来,拖到厅堂审问。沈百万一看小丫头的鬼魂在一旁哭诉,还拖着丈尺长的舌头,吓得浑身发瘫,口不能言。

第二天,人们都讲沈百万,昨夜三更,从床上跳了起来,奔到厅堂,跪对祖先遗训,又哭又嚎,之后在地上乱滚,不久就口吐黄水身亡。郎中来看了一下,说是吓破胆死的。

事情联系到小丫头无端上吊而死,人们便讲这都是报应。

从那以后,娄东地区是不是有暴死的地痞流氓,奇怪的是,他们都是吓破了胆,口吐黄水身亡的。

一时间,恶人们感到万分恐惧,跑去像城隍烧香许愿。城隍一查,原来是缚行尸作祟,而这缚行尸偏偏是宋秀才的模样。

原本他们还担心大批新鬼报道,如今却只有将死未死的劣绅富鬼,更有人大捧大捧地烧香祝愿。这种既不为yīn差公事伤神,又赚的大笔香火的事,真是意想不到的优遇。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人世之事不闻不问。

那一年正好是当时任考官的御史大人出任苏州知府,这消息给缚行尸知道了。如果是真的宋秀才,可进不了衙门,因为衙门口悬着吃鬼的虎头。

但缚行尸却不一样,他乃是一方土地所化,便去了衙门,拉掉知府的乌纱帽,扯下红袍,勾出魂魄。

这知府yīn魂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当年屈死打牢的秀才,吓得马上跪地求饶。结果这缚行尸不依不饶,让他描述自己一生的罪恶,否则就抽筋扒皮。

知府没办法,对缚行尸一一讲述自己的罪行,从年轻时干过的谋财害命,做官后一贯贪赃枉法,等等如实招来。

当时衙门外人不少,还有官员公差在场。见知府大人脱了自己的乌纱帽,下了袍,跪在地上口述自己的罪行,弄得莫名其妙。这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衙门外面围满了人。

这事落罢之后,娄东新立的庙宇,庙宇中塑有青脸赤髯的神相,百姓称他为鬼灵官,巡游人间,审判恶人。

因为百姓们祭拜的鬼灵官是这缚行尸的事迹,于是这缚行尸便受了香火,没过多少年,化作了土地神。”

“原来刚刚那土地是这样来的呀。”小元yīn兴奋地说道:“师父,那这缚行尸,到底是不是宋剑秋呢?我怎么感觉,宋剑秋虽然化作了鬼气,但这缚行尸却还替他活着。”

“哈哈,我的徒儿就是聪明。”白发青年笑道:“我之所以给你讲这个故事,就是让你明白,缚行尸,乃是土地所化,却接来了一段因果。这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无论正邪,都当以神尊之。”

“这样啊……那徒儿明白了。”元yīn高兴地说道。

“你明白什么了?”师父反问。

“额……”元yīn被这反问给坑住了。

“傻徒弟,你什么都没明白。等你见过缚行尸了,再说这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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