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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君独不见长城下 死人骸骨相撑柱(下)

因果一物,无能为世间所言。

人为何害怕鬼魅,并非是其妖异未知。

恐惧的不是鬼怪本身,而是它们背后的故事,它们的死亡,它们的诞生,是它们一系列因果背后,无法琢磨的的人心与人性。

毕竟,妖鬼邪魔,皆是人孽。

对赵帅而言,殷红的死,凶手只有他父亲赵生银一人。那罪责理应怪罪在他父亲身上。

可作为赵生银的妻子,赵帅的母亲,邱丽萍却将罪责怪在了殷红自己的头上。如果这个女孩子不一个人半夜在街上晃荡,那她怎么会被人敲晕,最后根本不会死,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典型的受害人有罪论。

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他们会指责当事人为什么穿的少,指责受害者自己没照顾好自己;不小心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指责当事人没有把自己的东西保护好;工作出现了问题,指责领导,推卸责任于下属。

因为人们都相信这个世界是公正的,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会为他带来公正的结果;如果他做好事,就会有好报,最坏事就会有坏报。

把事情的结果,归于更高的道德水平层面上的公平。

人性需要维持一个良好的自我感觉,但人们又会常常遇到身边的人、报纸或新闻里的人、各式各样的人遭遇不幸。

而为了让自我不陷入恐慌,人们本能地会出现世界公正的假设。

“只要我不做这样的事,只要我不是他这样的人,我就不会遭遇不幸。”

本能的思维可以让人保持着乐观,相信自己掌握着自己的人生脉络,而不会因为他人的苦难引起自己内心情绪的崩溃。

这是人的本能,但过犹不及。

过了,便是恶。

……

就在元yīn他们于赵帅病房探寻有关殷红真形的时候,远在华亭市的一家摩天大楼内,一位身着朴素,长相可爱的年轻女子,突然停下了讲话,转头看向窗外。

她面前是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会议桌上坐满了各sè身穿昂贵西服的人们,只凭感觉,就知道他们非一般人物。

这些人停下手中的笔,望向会议桌主座上的女子,他们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女子突然停止讲话,但没有一个人敢发声。

因为那位女子,是他们这个财团真正的主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就在四年前,他们接到财团最大股东的通知,说是要将自己名下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移交给新的财团管理人。

这件事在财团内部造成了巨大的轰动,余波甚至让当时的股市发生了巨大波动。

所有人都在猜测财团新主人的身份,新主人的出现,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变革,以及利益的重新分配。只要比其他人多了解一些新主人的信息,那么他们就可以在这场变革中获得更多的机会。

交接仪式那天,却是全场哗然。

白发苍苍的老董事长,领着一个年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步步走到了台前,将象征财团最高权利的戒指,从手上摘了下来,用绳子串起来,挂在小女孩的脖子上。

然后,在公证处的公正下,交移了自己的全部股权。

百分之五十一,绝对控股权。

财团掌握的资源会让任何人眼红,无数的人在这一场宛如儿戏的交接仪式后,都被炽盛的贪欲所吞噬。

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便是身败名裂。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在他们看来,无异于拿着一把枪守护宝藏的婴儿。在绝对的智谋和力量面前,瞬间就会被吞的一干二净。

财团名下的各大企业开始操盘股市,故意散播有关新任财团董事长的负面新闻,使财团股价大跌,然后趁机大量收购,意图分割吞噬这个庞然大物。

可谁都没想到,这个十六岁的女孩,是个妖怪。

她只用了三个月,就解决了意图谋反的几十位财团成员,平复了股市危机。

之后立马开始对财团内部以及财团名下的所有企业进行改革,一系列的手段惊为天人,一些打着阳奉yīn违心思的小人也被凌厉解决。

比老主人更霸道,比老主人更果断,也比老主人更要光明正大。

连横合纵,阳谋当道。

她的雷霆手段让财团的权利集中于她一人,如同帝王一般统治着这个庞大的金融帝国。但这只是为了让她之后的一系列战略得到最好的执行。

这些战略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带领财团在整个世界的经济体系中打出了一场场堪称经典的硬仗。让财团从一个国内巨头,变成了世界巨头。

四年后的今天,没有人胆敢再小瞧这位看似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孩,财团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为她不二。

“小女子,道号元帝,元始天尊的元,玉皇大帝的帝。”

那次交接仪式上,女孩只说了这一句话。

过去是笑话,现在是神话。

“阮助理。”元帝的目光从窗外回到人间,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一个很优雅的中年男士从会议室外边走了进来,身穿黑sè西服,配一条红黑相间的领带。

阮助理走到元帝身后,弯腰鞠躬,说道:“董事长。”

“帮我安排中午到渝州省C市的飞机,把今天下午到后天早上的所有事情推后。我要去看我的小师弟。”元帝说。

“好的,董事长。”阮助理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

元yīn的问题很简单,殷红之死的罪责应该在谁身上。

可这个问题却很难回答。

赵帅与邱丽萍第一时间就得出了自己的答案。他们不会想太多,不会想太深,也不会想太大。

一个是初入职场的小警员,一个是活在小圈子里的中年妇女。

但王德顺与吴灼魂却不一样。

王德顺干了很久的刑警,又担任了十几年的警署局长。在他看来,殷红的死是由一系列的蹊跷所导致的,将她打晕的张有良,玷污杀害她的赵生银,培养赵生银对人命漠不关心的赵生金,以及那些滥杀无辜的工头们。

每一个人,都有罪。

吴灼魂想的更远,她觉得滋养赵生银根性的这个社交环境有着最大的罪责,人是可以塑造的,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变成杀人魔,是他所在的环境决定了他的认知。那些工地上的工人,包工头,赵生银兄弟,都只是一个扭曲环境下的普通人能人而已。

这个环境本身就有罪。

“我师父讲过。”沉默半晌,元yīn开口了:“喜怒哀乐好恶欲,未发于外而存于心,性也。喜怒哀乐好恶欲,发于外而见于行,情也。”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见之于性而止于情,用诸位能理解的话来讲,人性原始的情绪不分善恶,是与生俱来的。但不受这些原始的情绪所影响,不肆意妄为,才能成为人。”

元yīn看着赵帅,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世间并不完整,也并不公平,但只要能控制性情,就是发乎人性而至于人心了。所以,最大的罪责,就在你的父亲身上,就是赵生银自己。”

元yīn的声音很稚嫩,但他所言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激起来了一股股波澜。

说完,元yīn站起身来,走到病房的桌子前,从怀里拿出了霜霖录。然后又从随身背着的小布包里,翻出笔墨。

大家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元yīn要做什么。

元yīn翻开那本金红小册,册子里记满了各种鬼魅的介绍,以及奇闻异事。

他将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前半部分工工整整写着许多蝇头小楷,仔细看去,便是元yīn之前在王德顺家对于这件事做下的一些记录。

此时元yīn提笔,另起一行,开始记录殷红之死的缘由。

这便是录真形,找到鬼魅怨念不散的原因,弄清真正的因果,化解亡者留存于世间的执念。

吴灼魂隐隐看到,在元yīn所写的字里行间,似乎有一个曼妙少女对着他微笑,轻轻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元yīn写到最后,想了一下,又书下了一句诗。

“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柱。”

殷红的事情落下了帷幕,但殷红只是另一个大事件中的小插曲而已。

接下来元yīn要做的,就是解开“打生桩”这个流传了千年的丑恶习俗,发现它背后的秘密,然后记录下来。

另外还有王德顺委托他的一件事——查明汪琴的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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