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男人的方式
韩东将父亲送回家里,随后开车返程。
十点半,街道上人影渺渺,整座城市都安静下来。
把车子停进车库,家里也安静如许。
寂静的环境,很轻易的勾起了韩东关于部队的回忆。
七年,人有几个七年?
他的记忆,大多数都是部队里发生过的事情。
回卧室的路上,发现夏梦的房门虚掩着,人还未睡觉。
他脚步放轻,停下。
透过缝隙,她穿着睡衣,双手拿着手机靠在床头。手指不间断的在手机屏幕上跳跃打字,脸上不时就有笑容出现。
跟她结婚几个月,对她也还有一点了解。
从来从来没有看到她精神这么振奋,那股子雀跃透过发光的眼眸,完全看得出来。
韩东痴呆一样,盯着房间里那张趋近完美的面孔,心里抽搐。
她跟谁聊天呢?
似乎注意到了门没关牢,夏梦放下手机下床走来。
她一向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穿贴身衣物,胸口颤巍着的动静,让韩东转身后背贴在了墙上。
砰!
门被关死,反锁。
韩东揉了揉面部,双腿灌了铅水一样回自己房间。
这段感情,看来真的是快走到头了。
他根本就挡不住夏梦跟邱玉平之间越来越近。
同时间。
东阳收费站入口,一辆蓝sè宾利车如一道流光行驶入境。
车内,三个人。
开车的司机,助手,以及后排一个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他穿着西裤,白衬衫。
相貌俊朗阳光,气质斐然温润。
整齐的短发,古朴无华的腕表,衬衫领口精致的商标,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品味。
如果韩东在,能认出来,这年轻人就是在临安婚宴之上夏梦看了一眼就醉酒忘形的男子。也就是,邱玉平。
嘴角挂笑,邱玉平放下了手机,抬头询问助手:“还有多久到酒店。”
“邱总,最多二十几分钟。王市长说让您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他请您跟刘总吃午饭。”
邱玉平点头示意知道,看向窗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偶尔闪烁着深沉。
东阳市,他发誓没有成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如今,迫切的想见到夏龙江那副嘴脸。
当年若非夏龙江从中作梗,他本可以和最爱的女人结婚,一起生活。而不至于如现在一般,功成名就,唯独缺了她。
这次建设世纪城,他有所选择,东阳市只是备选城市之一。之所以答应市长王利国进行投资,就是因为他对东阳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不得不来。
……
韩东对这一切并没察觉,该工作工作,该干嘛干嘛。
就是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因为,夏梦近几日工作之外的电话多了起来。
种种痕迹让他不动脑子,也猜出来是在跟邱玉平联络。可能,邱玉平已经到了东阳也说不定。
这种感觉最操蛋,想阻止,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只煎熬的看着夏梦离他越来越远,离邱玉平越来越近。
俩人快见面了吧?也可能已经见过面,他不知道。
刘明远工作上跟韩东是搭档,正打牌的他看韩东心不在焉,丢了支烟过去:“东哥,来一支,这玩意解愁。”
笑嘻嘻的,满脸讨好。
今天俩人又成功追回了一笔债务,虽不多,但却让刘明远很有成就感,也找到了工作的乐子。
他现在对韩东的态度现在就是彻头彻尾的崇拜。
第一次追乔六子的债,进退有据,有勇有谋,一切皆在预料中。这次追金华商场的债,不紧不慢,在公司限定的最后一天才上门追讨。面对老板的躲避,韩东从大厦后方三两步爬了上去,五层楼,赤手空拳,跟拍电影似的,看的刘明远心惊肉跳,心潮澎湃。
韩东接过烟犹豫了下,咔的拿打火机点燃。
长久没抽过,烟雾入喉,嗓子有些干痛。
他抽了两口,把刘明远口袋里支票掏出来道:“你玩,我回公司做一下交接。”
“东哥,急什么啊,下班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韩东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不答,径走出了两人的根据地&www.qbkan.comdash;-茶馆。
他今天的感觉特别不好,迫切的想回公司,更准确的说是想见到夏梦。
回程路上,他给黄莉打了个电话:“小莉,夏总在不在办公室?”
黄莉支支吾吾半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东哥,夏总跟人出去吃饭了。”
“跟谁?”
“好,好像是邱玉平邱总!”
韩东道了声谢,挂断电话后,人迅速沉寂下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吃饭没事,可今天是吃饭,明天,后天呢……
到公司,他把支票交给财务后,直接去了夏梦办公室。
已经下午两点了,还空无一人。
韩东自己也不知道来这里干嘛,但就是有种冲动,让他想看看,夏梦这顿饭准备吃多久。
差不多到两点半,穿着一套职场装的夏梦从外头走了进来。
看韩东在翻动自己桌面上的文件,她惊讶之余不无气恼:“谁让你私自来我办公室的!”
“工作完成了,顺道来看看你。”
夏梦没好气上前夺过了韩东正在帮着整理的资料,指了指门口:“出去,别忘了自己身份。否则,我随时开除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开除我?”
韩东压着的情绪突兀爆开,豁然站立:“你以为我很稀罕在振威工作?很稀罕拿你这几千块钱工资!!”
“老子身上好歹架着三个一等功,七个二等功。只要是做安保的,就不会视若无睹。我他妈在你这里傻逼一样的做保安,你还嫌我站姿不标准。我费尽心思去帮你要钱讨债,你说我不守规矩!!”
“没错,我喜欢你,这就是原罪。你也只有能力用自己的行为一次次去伤害在意你的人。”
夏梦被韩东忽然的爆发给吓的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跟邱玉平吃饭可能被他知道了,不然不会如此反常。
“你,你发什么神经!”
韩东离开了座位,走到了夏梦跟前,一字一顿:“在咱们离婚之前,你如果再背着我去见邱玉平,我就用男人的方式去解决他。让他知道,插足别人的婚姻,是什么行为!”
“你敢!”
夏梦惊慌一闪而逝,她忽略了韩东脾气的另外一面。
他连张建设都敢动,会不敢动邱玉平?
韩东手搭在了她刀削般的肩头上,往左移动,大步往外。
黄莉看着面沉如水的男人,眼中异sè一闪而过。
她不知道多羡慕夏总有韩东这么个老公,临安之时,她亲眼看着韩东搀扶着夏总出来,身后跟着一群畏畏缩缩的保安,没一个敢上前拦阻。
那一刻,韩东身上像是有光彩。
她看到了,夏总显然是没看到。
离开公司,头上阳光正烈,照的人头晕眼花。
韩东没理夏梦开除他的威胁,也没去理唐艳秋新交代的任务。
幽魂一样游荡了很久,才找了家小餐馆,往角落处一坐,叫了啤酒跟几碟小菜。
兜里恰好还有一百多块钱,应该够饭钱。
啤酒连着下肚,憋屈感却越来越浓。
七年地狱一般的部队生涯,他付出的汗水超出了任何人想象。
韩东怀疑自己当兵是不是个错误。
他刚回都市的时候,跟个傻子差不多,觉得自己与时代都脱节了。
信仰感,也在一点一点的磨损。
他拼了无数次命,有用么?连在小餐馆吃个饭都要算计着钱是否够用,连生活费都需要岳母批准,连老婆要出轨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
凭什么!
同样是成就,作为商人的邱玉平成就在夏梦眼中偏比他高出无数倍。
五六瓶啤酒转眼见底,喝的太急,韩东头部开始变的昏沉。仍不管不顾,大声让老板拿酒。
不知道喝了几瓶,也不知道喝了多久。
只是天sè,一点一点的昏暗起来。
电话铃声刺耳响起,韩东拿起自己那款两年前很流行的旧手机:“文卓……怎么……”
电话是郑文卓打来的。
他还没来及问,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喝骂声。
郑文卓大声道:“东哥,过来帮忙,有人挑事……”
“在哪!”
韩东酒醒了大半。
“老城区的八仙楼。”
咣当!
一句话说完,电话一端就传来尖锐的声响,像是手机被摔在了地上。
韩东再听不到郑文卓的声音:“喂,喂!!”
他不敢怠慢,迅速打车前往八仙楼。
跟郑文卓关系不用赘述,韩东退役前跟退役后,都拿他当最好的兄弟。
两人在一个小区从小到大,现在这份感情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他父亲病重期间,要不是郑文卓帮着照顾,来回帮着凑钱,韩东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韩岳山。
……
八仙楼,整个老城区最上档次的一家饭店。
此时,二楼包厢,闹腾的一塌糊涂,是有人在打架。
大堂经理急的跺脚,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报了警,这么久了,也没见到警察的踪影。
而且两拨人他一个都惹不起。
一方是老城区的几个刺头人物,叫郑文卓的打头,一方是附近有名的混混头子胡天龙。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说的高兴,喝的热闹,忽然就打起来了。
包厢内,桌椅掀翻,酒菜满地。
郑文卓头部鲜血横流,身后几个朋友也全倒在了地上。
胡天龙指着他鼻子,满脸凶厉:“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爷爷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老城区拆迁的事你再敢插手,我弄死你小子!”
没错,打架的原因就是源于正在谈判的老城区拆迁合同。
郑文卓作为老城区的住户,这次是代表所有人过来谈的。而胡天龙,就是市里跟一些权贵的一条狗,负责传话的狗。
本来产生了分歧可以好好的商量,没想到胡天龙这王八蛋狗仗人势。
或者说老城区拆迁项目很急,这是某些人借胡天龙的手给他下马威,想尽快敲定合同。
郑文卓牙齿咬合,这些兔崽子,也太想当然了点。本来觉得拆迁是好事,就冲对方这霸道态度,如今反不想让人拆自己房子了。
“你要弄死谁啊?”
胡天龙正自叫嚣不停,门口方向有声音清晰传了过来。
是一个跟郑文卓年龄相仿的男人,脸sè很红,眼睛也很红,身上酒意浓郁。
韩东,是接到郑文卓电话后就最快赶来的韩东。
刚到,就听有人要肆无忌惮的弄死郑文卓。
“东哥!”
郑文卓一见韩东,身体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韩东搀住他,拿手机打120。
地上躺着的好几个人,他要么眼熟,要么认识。
有二单元的磊子,有二十七楼的田元……
此时,全躺在地上脸sè痛苦,站不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了胡天龙手里的棍棒,还沾着血迹,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是老城区的开发商,这个胡天龙是对方的狗……”
郑文卓稍作解释,就气喘吁吁,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简短几句,韩东听的明明白白。
他现在甚至不能听到老城区拆迁这几个关键词词,一听,就会想到邱玉平,头脑嗡嗡作响。
“你谁啊?”
胡天龙一个手下举起棍棒,指住了韩东头部。
韩东转过头,双眼似有血光:“我是你爷爷!”
“什么?”
“还不跪下叫爷爷!!”
没来由的暴戾,让韩东一耳光打出,正中混混右脸。
声音不是啪,而是砰!
混混跟木桩相仿,惨叫一声,直愣愣往一侧摔倒。
“卧槽!”
未料到这个莫名其妙赶来的年轻人敢首先动手,胡天龙一马当先,棍棒就朝韩东头上砸来。身后七八个手下,全部涌上。
空间狭小,韩东的心也像是被锁在了笼子里。
在东阳市的一幕一幕清晰从脑中放映,压着,压着,到了顶点。
思绪瞬间如流水倾泻,把控不住。
念动,手动。
韩东顺着抄起倒地混混手中棍棒,不退而进,横向后发先至,直抽在胡天龙右臂之上。
咔嚓!
不知棍棒断裂还是手臂断裂,胡天龙声调瞬息拔高,痛呼跌退。
咣咣铛铛的棍棒交击,夹着不断响起的惨叫。
韩东就如一个机器,机械而重复格挡,反击。每一下,必然有人倒下惨叫爬不起来。
一群羊,永远也杀不死一只老虎。
韩东就是那只老虎。
七八个人,打个照面倒下四个,剩下几人冲的多快,退的就有多快,如见恶鬼。
韩东头上有血迹,被人给偷袭了一下。
不过,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鲜红sè的液体,顺着面颊流入颈部,一边脸清秀,一边脸血迹斑驳。
胡天龙眼神畏缩恐惧:“你他妈惹事了,惹大事了。报警,马上报警……”
他是受人之托才敢行事张扬,根本不怕任何人。
韩东脚试探在胡天龙肋骨处找了找位置,然后抬起落下。
胡天龙说一半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一百七的重量,在地上被一脚踢的滑行了接近两米。
剩下的混混受惊一样,在胡天龙滑过来之时,如避蛇蝎,一个比一个闪得快。
韩东走过去,抓住了胡天龙头发,把他脑袋生生抬起:“转告你背后的主子,这块地,他别想拆了。”
“你……好,好的。”胡天龙欲再叫嚣,到嘴边,生生改口。
于此同时,外头120跟110的鸣叫声尖锐响起。
大批穿着特警服饰的警察一拥而上,堵住了走廊。
胡天龙来劲了,指着韩东凄厉喊道:“是他,是他打人,伤人。疼,他妈的疼死我了……”
一群特警不由分说,持枪盾齐齐逼向韩东,气势迫人。
韩东标枪一样立于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大批警察靠近。
他不打算再反抗,对混混有对混混的手段,对付警察却需要另外一种手段。
几名特警在距离他三五步远之时,迅速把韩东围在中间,摁在地上。
面部跟冰冷的地板接触,不知道是谁抽冷子在韩东身上踢了几脚,yīn毒,凶狠。
胡天龙恐惧之后言辞失措:“小子,这次拆迁你不看看是谁的手笔,也敢贸然掺和进来。等着吧,有你后悔之时。”
韩东被压制的动弹不得,抬了抬眼睛:“谁的?”
“王……”
话到嘴边,胡天龙连忙的打住,意识到不应出口。
韩东接着他话头:“王利国对吧。”
胡天龙想不到这关头年轻人还有如此镇定,想看他惊慌失措,完全看不到。
郑文卓也被警察给压住了,待遇却比韩东好了很多。
他们家好几代都是警察,也就是他投机钻营,走进了商路。
“我说你们准备干嘛,韩东又不是犯人,快放手!”
韩东用眼神止住了郑文卓,被警察带起来压着上了警车。
郑文卓怕出事,心里又悔又急。
早知道就不让韩东来了。
……
韩岳山很快也接到了儿子被带走的消息,几个亲戚朋友堵在家里,商量着对策,该怎么捞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市里的手段。
寻常人怎么去斗?
再大的委屈也得生生咽下来。
韩岳山捂着胸口,半响脸sè才从纸白有了些血sè:“都别管了,孩子自己惹的事,让他自己去处理。”
“老韩!”
“咱们这些老东西,这件事上就别瞎掺和了,全部交给小一辈去处理就好。我相信小东,也相信文卓。”
担心是难免的。
但真正冷静下来,韩岳山知道,谁也不敢轻易动他儿子。
不管是出于接下来老城区拆迁问题,还是出于儿子刚退役的身份。
再说,“某些人”的办事手段一向如此。
只有踢到铁板,做事才会真正的心平气和,公平以对。
韩东在被关到老城区派出所后,就像是被警察给遗忘了。
yīn森潮湿的地下室,单独讯问的房间,戴着手铐。
如此阵势,寻常人必然未审先怯,也是警察审讯惯用的心里伎俩。
只不过人与人心理状态上的差异,让这种伎俩注定对韩东无效。
约莫半个多小时,外头有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警察制服,年龄在二十来岁的女孩偷溜了进来。
瓜子脸,皮肤白皙,身材小巧精致,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睛镶嵌在小小的脸上,如同漫画中走出来的人。
韩东看到她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下,试探道:“小涵。”
郑文涵,郑文卓的妹妹。
韩东回到东阳之后,就始终的在高度忙碌之中,连郑文卓的面也没见过多少。对这个小时候经常跟在他还跟郑文卓身后的小女孩,几乎快淡忘了。
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其熟悉的轮廓,还有这里特定的环境。
听郑文卓说过,郑文涵就在老城区派出所里上班。
郑文涵初见面也有生分,但随着韩东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眼中雾气一闪而逝:“韩东哥哥,每次说见你,我哥都说你忙,没时间……”
韩东苦笑:“是挺忙的,就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够狼狈的。”
郑文涵来这有正事,走近后小声说:“韩东哥哥,我刚才听他们商量要对你进行审讯,定罪名……你放心,我哥在找关系,只要你不承认,很快他就能把你保释出去……”
韩东感激她专门跑这一趟,笑了笑:“没事,让你哥别瞎忙活了。我进来容易,他们想我出去,难!”
郑文涵着急要劝,听到外头隐有说话声。
她吓了一跳,连忙往外走,正赶上进来的所长涂青海跟几个警员。
“你来这干嘛?”
涂青海面沉如水,训斥道。
郑文涵惊慌失措:“我,我听到这里面有动静,就来看看。”
涂青海心知肚明,但也不好因为这个过度去为难一个小女孩:“赶紧出去,胡闹!”
韩东瞥了眼摄像头暗下来的光点,揉了揉酒后裂痛残留的头部。
涂青海笑的冷淡:“听说你是韩岳山的儿子?”
韩东抬眼:“没错。”
涂青海点支烟抽了一口:“我跟你爸恰好还认识,不过法律面前人情先往一边放。”
“那真是荣幸,我爸竟然还认识涂所长这种大人物!”
涂青山听他口气轻佻,骤然逼问:“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知道,打架斗殴,并且是一个殴一群混混!”
“你狡辩也没用,伤人是事实。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交代,好好表现,说不定还不用坐牢。”
“仅坐牢那么简单?涂所长,你也别在这吓我了。你们想拆老城区,要么用手段把我压死,逼着我爸去帮你们说服所有老城区的住户。要么,就低三下四,转而怀柔。”
“这样,有什么招你在我身上试试。”
涂青海当警察那么多年,也没见过韩东这种咄咄逼人,直指重心的人物。
就像是透明了,被人给一眼看穿。
恼羞而成怒,涂青海拍桌起立:“你给我老实点,你这种我见多了,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恼,韩东越发心平气和:“涂所长,你最好还是再去请示请示,找个合适的人过来跟我谈。拆迁是好事,但土地是大家的,你们再霸道,也得经过所有人的同意。”
审讯进行的如此窝囊,对涂青海来说尚且是首次。
他气急败坏,打开审讯室铁门,上前拉住了韩东衣领,狰狞道:“狂妄要有个限度。小子,看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本来不打算对你如何!”
韩东定定看着他,没见任何动作,手铐却应声而开,传出咔的脆响。
“你又能如何?”
涂青海尚惊疑不定,无从反应之际,韩东搭住他手腕,不轻不重的挪开,顺手将自己T恤扯下。
结实的上身,林林总总至少有近十道伤疤。
圆形,长形,不狰狞,却让涂青海禁不住退了一步。
枪伤,刀伤。他做了二十多年警察,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忽然联想到了韩东的资料,是退伍兵。
“涂所长,我在部队混了七年,也接触过警察,没用的就别在我面前扯了。想谈的话,让王利国亲自过来。不想谈,你可以把我关在这一辈子。”
他本不至于如此张扬,但汹涌的酒意跟接连的心理冲击,让冲动无形而生。
邱玉平不是想拆老城区么,他倒要看看,怎么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