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父子
韩东离开西餐厅就没再去公司,也接到了岳父电话,说让他下了班赶紧回去。
不过,他现在是半点回夏家的心情都没有。
漫无目的,走着走着,就到了老城区。
韩东翻了翻口袋,路边买了些水果回家。
家里,韩岳山在伺候窗台前的几盆花草。印象中山一样的背影如今格外单薄,可能是太廋,背部弯曲,站姿早不复以前的标准笔直。
经常听奶奶提起,韩岳山年轻时候受过多少罪。
那会家里穷,连上学的钱都拿不出,爷爷好吃懒做。
他父亲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主动辍学,打零工供韩东两个姑姑上学。这么熬了几年,还是韩东奶奶那边的亲戚找关系给送去了部队。
韩岳山年轻之时有韧劲,心也够狠。
据韩东部队的那些老领导说,正经八个小时的训练时间,韩岳山一个人在别人都休息之后,也会偷偷溜到训练场。
努力创造运气,这种坚持持续了将近一年,总军区的一个领导注意到了他,将韩岳山调到了上京军区做警卫员。
再然后,苦尽甘来。
一步一步的从一个普通士兵被提拔……也是在那期间,韩岳山认识了韩东母亲……
结婚生子,本来一切都该平静下来,他甚至打算着再熬几年有了权限跟资格就把韩东跟韩东母亲接到部队随军。
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一切都化作了泡影,再之后就是韩岳山退役,为了照顾韩东成为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就在韩东上幼儿园的学校附近做保安,一做就是快二十年。
听到了动静,韩岳山回头看是儿子,笑着道:“今天怎么没上班?”
“调休,来看看你。”
韩岳山道:“那正好,文卓那小子今天也在家,晚会让他过来,咱们仨喝一杯。”
韩东翻了个白眼:“你还惦记着喝酒呢,大夫怎么说的。”
韩岳山摆手:“我不喝,你们俩喝,我看着就行。”
韩东答应,随手倒了杯水走到摆弄花草的韩岳山身边递过去:“身体最近怎么样。”
“恢复的不错,我正考虑过几天就回去上班。”
韩东抗拒道:“你总惦记着上班做什么,等过段时间,文卓的工作室一开业,我收入可能会有所增加,到时怎么也够生活所用。你放宽心。”
韩岳山抿了口水,注意到儿子异于常人的脸sè。
以他眼力轻而易举的看出来这是巴掌痕迹。
韩东掩饰侧脸:“对了,我岳父出差回来了。”
“嗯,我知道,你岳父打过电话给我。”稍停,韩岳山道:“你脸怎么回事?”
“我现在工作比较特殊,被债主给打了一巴掌,好在钱要回来了。”
韩岳山顾虑:“你是不是跟小梦闹矛盾。”
父亲是个智者,韩东一直都知道。微微摇头,也不继续话题:“爸,我出去买点菜,等会我下厨。”
父子俩一块生活的时候,饭都是你一顿我一顿的谁有时间谁做。
比不得专业厨师,却也都不会比一般的家庭主妇差。
出门去菜市场买了一堆菜,韩东在厨房忙碌期间,韩岳山去了郑文卓家里。
不一会,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就传了过来。
“韩叔,韩东哥哥今天亲自下厨啊?我还没吃过他做的东西。”
是郑文涵的声音,也就是郑文卓的妹妹,上次在派出所找韩东通风报信的那个小丫头。
想到她,韩东思绪都会发散。
他跟郑文卓是发小,小两人四五岁的郑文涵当然也熟。
小丫头十一二岁那会精致的跟洋娃娃似的,不惹事都有很多同龄孩子骚扰,更何况还是个麻烦精。
郑文卓护她又护的厉害,因此时常拉着韩东一块帮郑文涵出头,没少跟人打架。
到后来,整个学校都知道郑文涵有两个特别牛逼的哥哥,小丫头狐假虎威,张扬跋扈了好长一段时间。
再之后,韩东被送进了部队,跟郑文涵的接触归零。
若非上次在派出所见到,在街上碰面,韩东也未必能认出来她。
郑文涵穿着警服,今年二十一岁的她身材娇小玲珑,俊俏的脸蛋看上去还如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标标准准的童颜。
略显古板苛刻的装束,在她身上像是活了,勃勃生机,青春阳光。
她一进门就靠在厨房门口看韩东忙碌,没话找话:“韩东哥哥,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韩叔……”
韩东边忙边回头:“他是我爸,我不来看他看谁。”
“人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娶了媳妇忘了爹。好久没来了吧!”
郑文卓在她后脑勺上敲了一下:“瞎操什么心!”
郑文涵回击一脚:“你有毛病啊,又打我。”
两兄妹关系看得出来,极好。
边闹边笑。
韩东这会弄好了两盘菜,让郑文卓端到了桌上。
郑文涵打开电视机,一边陪着韩岳山聊天,一边视线不断的瞥向厨房:“韩东哥哥,好了没有啊,我晚会还得加班呢。”
“好了,好了!”
忙活了大约四十分钟,韩东把最后一个汤放在了桌上。
郑文卓开了瓶从家里带来的茅台:“东哥,咱们可是好久没这么一起吃过饭了,今天得好好喝点。”
韩东把杯子递过去任由他倒满:“对了,拆迁事情最近有没有变化。”
郑文卓提到这个就来气,无语道:“合同是市政府弄的标准拆迁合同,已经在各个击破,据说现在都有人签字了。”
“那老城区居民的那些条件怎么办?”
“我现在跟几个叔叔伯伯达成了统一,坚决不签,看他们能怎样!”
韩岳山皱眉:“文卓,这件事别硬来。他们想拆迁,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胳膊拧不过大腿。”
韩东道:“爸,我也不想签。”
韩岳山诧异儿子忽然提这个。
这套房产跟两父子是没关系的,难不成儿子还想借此出头?
他看似粗枝大叶,心思却极细。想到这,韩岳山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做,我支持你。你堂叔那边我帮你打声招呼,拆迁别人能拿多少,他也能拿多少,让他把选择权交给你。”
郑文卓兴奋:“东哥,你这是准备大展拳脚啊。”
韩东道:“我当不了别人的家,但能当的了自己的,房产证上既然暂时还是我的名字,那这个字签不签,就看开发商给出什么条件。”
郑文卓就佩服他这种毅然决然的自信。
打从小,他就发现只要是韩东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
尽管还没到拆迁的最后一步,郑文卓却觉得不管是开发商或者是市政府,碰到韩东这类角sè都得头疼。
他所知道的,韩东父子在部队那边的人脉很广。
传闻韩岳山以前做过上京市军区某副司令的警卫员兼司机。
尽管那位老将军已经退了下去,也不确定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但事实是,碰到韩岳山,有人或许会瞧不上他做了快二十年保安,却从没人敢骑在他头上撒尿。
就算是东阳市的一市之长,只要有韩岳山拦路,也必然不敢强来。
这些当官的怕的都是万一,否则韩东上次进派出所,为何被人老老实实又恭送了出来。
归根结底,别人犯不着去赌父子二人身后的背景到底会不会出头管这件看似大事的拆迁小事。
因一旦追究下来,操作稍有不规范,就可能被人抓到小辫子,借题发挥。
外头天sè转眼间就暗了下来。
郑文涵因为值夜班的缘故,不得不提前离开。
韩岳山就看着儿子跟郑文卓两人,喝酒聊天。
他一个人生活快习惯了,热热闹闹的就觉得是种莫大的享受。
而且年轻人的话题,多半在事业跟未来规划上,充满生机跟憧憬。
一瓶酒韩东跟郑文卓俩人均分,不疼不痒。
韩岳山索性把藏了有年头的几瓶酒拿了出来,帮着打开倒上。
提到了郑文卓正在筹备的那个侦探社。
韩岳山道:“我觉得只从事你原定的那几种业务,太小家子气了些。这种形式的工作室,必须要有能立得住脚的根本。别人不能做什么,你们可以做什么,这才是商机。”
郑文卓大大咧咧:“韩叔说的对。所以我一直想东哥能过来帮我,我这人眼皮子浅,只能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这些年做过物流,餐饮,开过KTV……赚了点小钱,但也算是百事不成。”
韩岳山道:“小东想做这个,还得夏家那边肯放人才行。更何况,得投入不少钱吧。”
“不多,侦探社总投入才百来万,以我跟东哥的关系,他只要有心,不拿钱我也巴不得他入伙。”
韩东笑着摇头:“再说吧,但不拿钱的话,我肯定只会帮你打工。”
“就不乐意你见外。”
韩岳山若有所思。
他无疑是最了解儿子的,基本看出来,儿子对于文卓的这个工作室很感兴趣。
需要钱。
儿子把主意打到开发商的头上,想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否则他为什么会忽然关注拆迁。
视线不觉转向了外面,黑压压的夜sè,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他跟儿子一样的性格,不屑于靠关系赚这些违心钱。
可都这样了,还顾虑什么。
他总得为儿子将来考虑,好好规划一下。
这次拆迁,或许就是他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过了这件事,他就真正的会陷入有心无力,帮不上儿子半点,还会拖累他。
既要做恶人,就自己来做吧。
电话铃响了起来,是韩东的手机。
见儿子接起来称呼对方爸,韩岳山猜到是夏龙江打来的。
电话确实是夏龙江打的,说家里饭菜准备好了,问韩东在哪,让他回去吃饭。
夏龙江今天出差刚到家,出于礼貌跟尊重韩东也得回去。
可是,拒绝了。
以在家里喝多了酒回不去的说辞拒绝。
另一边,夏家所有人都在。
夏龙江其人今年五十岁整,有白发夹杂在黑发之间,面孔消廋,略显刻板,身材中等。
皮肤有光泽,眼睛神采奕奕。
五十岁的人,三十岁的状态,偏年轻化的相貌跟白发形成了一种很特殊的魅力,让人不禁侧目,见之不俗。
夏明明等他挂断电话,就似无意在笑:“爸,我说了吧,姐夫现在架子可大了。”
龚秋玲接腔:“小东最近确实是特别不像话,老城区拆迁项目你也应该知道,他竟然妄想从中获利。当自己是什么权贵二代呢,什么事都敢出头……”
夏龙江不喜欢听这话,跟龚秋玲夫妻感情也比较淡,打断道:“你怎么知道小东没这种能力。老韩的关系在,你当王利国傻了,会施以高压?我如果是王利国,碰到小东这种人,唯一的方式就是用怀柔手段,说服开发商妥协。”
龚秋玲反驳“他有什么关系啊,现在人多势利,真想帮他,韩岳山能做二十年的保安?就你成天神经兮兮的,高看他们父子一眼。要我说,韩东跟小梦结婚就不应该!”
夏龙江生怒,两夫妻又要抬杠。
夏梦忙插话说:“爸,别谈他了,咱们先吃,饭都要凉了。”
夏龙江想到了什么:“我怎么听说邱玉平正在东阳。小梦,你现在结婚了,应该对他避而远之。”
夏梦抵触:“我知道。”
夏龙江看了女儿一眼,锁眉。
他这次出差提前回来,正是因为侧面听到了一些消息。
女儿跟女婿好像是出了大状况。
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否则小东没可能现在家也不回,并且他亲自打电话过去,也没能把人叫回来。
一顿饭,一家人吃的格外沉闷。
饭间,夏龙江出去接了个电话,龚秋玲不放心的在门口观察。
夏梦夏明明姐妹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父母亲感情这两年矛盾越来越多,母亲一直怀疑父亲外面有人,父亲也懒得跟她解释,越来越僵……
夏梦隐隐有种感觉。
她跟妹妹年龄小的时候,父母可能碍于两人不会离婚,但现在,这一天可能不远了。
看得出来,两人间连最基本的信任跟相处间的默契都已经丧失掉。
在一块除了抬杠吵架,就只剩下怀疑。
回到卧室,夏梦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她辗转反侧到半夜,还是给韩东发去了一条信息:“明天别忘了上班!”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个过去,有点怕,怕韩东就此不再出现在振威或者夏家。怕家里因此被父亲搅和的天翻地覆……
或许也怕别的,说不清楚。
她好像还没了解过韩东,父亲眼光毒辣,如此看重于他,未尝没有理由。
只不过,她浮躁到根本不会深想。
……
次日,夏梦到公司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黄莉韩东有没有过来。
得到肯定答复,她这才松了口气。
父亲不在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他在家,如果得知韩东不上班,肯定要追问原因。
这样就势必扯到邱玉平,难保家里又会因而不得安宁。
她是以此来解释自己对于韩东的关注。
黄莉手里拿着两份合同,正是昨天韩东协助江一鸣翻译出来的。
她递了过去:“夏总,唐主管让我交给你的。”
夏梦诧异,边观看边道:“这么快?”
“老江说是东哥协助他……”
“韩东?他有这能力。”
黄莉笑道:“我也没想到过东哥英文会这么好。是真的,整个法务都知道。”
“您以前一直说要再招聘一个专业的英文顾问,感情大神一直就在身边。江哥亲口承认,说东哥的英文口语能力比他还要出众,其它方面应该也不错。”
夏梦没黄莉那么兴奋,事实上韩东这人身上出现任何的反常她都毫不意外。
不疼不痒的把合同放到桌上:“还有没有其它事情。”
“对了,出早勤的押运员碰到了点小意外,跟泰丰的工作人员发生了争执。现在泰丰要求咱们换人。”
“怎么回事。”
“就是找麻烦呗,理由都是他们说的。咱们的一个年轻押运员忍无可忍,就吵了起来,差点动手呢。”
夏梦斥道:“谁这么不知道轻重。”
“夏总,泰丰挑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实在怪不得咱们自己人。”
夏梦揉了揉额头:“他们巴不得抓到振威的把柄,现在好了。”
黄莉不知道作何回应,便闭上了嘴巴。
夏梦思考了一会,让黄莉去叫押运部门的负责人过来。刚离开,办公室的座机就响了。
刚拿起手机,江桐林质问而咄咄逼人的口气,隔着听筒都让人火气乱撞。
夏梦忍无可忍:“江行长,您到底什么意思?当合作伙伴是什么,您这么办事,以后谁还敢合作。”
江桐林嗤笑:“夏总,我还就实话告诉你,想跟泰丰合作的押运公司多不胜数,不是缺你振威不可。”
“中午夏总如果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顿便饭,把话给谈清楚。”
夏梦心脏收缩:“谈什么?”
摊牌,江桐林肯定是要找她摊牌解约了。
这是无可逆转的局面,因为只要泰丰想要解约,她想拦也拦不住。
合作条款本来就是振威被动,换句话说,解除合同的话,就算是振威打官司都打不赢。
但就这样,夏梦如何接受的了。
她辛苦的工作,反而把客户丢了。
泰丰一旦解约,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一个以人员流动为盈利的企业,缺了业务,将会是灾难。
……
韩东并不知道振威发生了什么变故,就是跟刘明远一起出门讨债的时候,注意到押运部很多该出勤的押运员都聚在一起闲聊扯淡,无所事事。
只言片语中,好像是听到说什么纠纷,找麻烦之类的。
他也没太在意,现在的韩东,对于振威这个企业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就算是今天倒闭,他也懒得关心。
今天需要追讨的是东华顾问集团老总的一笔债务。
对方叫李延,欠款四十万。
所谓的金融集团,其实就是一个皮包公司。
老板李延靠的是做中间商,类似中介之类的性质来赚取佣金。振威曾以他名义接过几单押运业务,所知道的是对方已经将钱打给李延,可钱却被擅自扣下,迟迟的不往振威集团账户里面打。
韩东电话联系了好些次,一次也不通。
外头,刚准备搭公交去两人的根据地小茶馆,一辆宾利车迎面开来。
熟悉的车牌号,竟然是邱玉平的车。
车速很快,就距离刘明远三十公分,迅速掠过。
骇的刘明远直躲开好几部,大骂:“你麻痹的开车没长眼睛啊。”
刚骂一句,车子停在了振威集团门口。
一个壮硕司机走下来,不善看着刘明远:“你说什么。”
刘明远以为对方听不到,见司机面向凶恶,一副有钱人的派头,这才怯了,没敢再接腔。
韩东看着对方。
邱玉平这是明目张胆找夏梦找到公司门口来了。
司机哼了一声,似乎不屑于理会韩东跟刘明远这种小人物,恭敬帮着拉开了车门。
西装革履的邱玉平下车之时注意到了韩东,像是挺意外能在这里碰上,礼貌道:“韩先生,昨天本来想请你好好吃顿饭,真是抱歉。”
韩东现在对邱玉平的定位就是yīn险莫测,坦然道:“没事,邱总客气。”
邱玉平又道:“昨晚小梦反复打电话给我,说她找不到你,特别的着急。韩先生一个大男人,跟女人赌气,太没意思不是。”
看似好意相劝,内里蕴含着的信息却是用心叵测。
好像生怕韩东不知道夏梦经常联系他一样。
这态度让人格外腻歪,韩东心怒,面上却冷淡如初,反笑了笑:“邱总,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你。想追小梦的话放手去追好了,光明正大的,就算是得偿所愿,也是本事。如此扭扭捏捏,旁敲侧击,跟个娘们有什么区别。难怪当初你跟她会分手。”
“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司机也是保镖,听出韩东话里不善,大声斥骂。
韩东眉头上扬:“邱总,看好自己身边的狗,别乱叫。不然的话,我这人打狗一向不看主人。”
“你……”
司机大怒就要上前动手。
邱玉平微微摇头制止:“韩先生,这么咄咄逼人不合适,会让小梦难做。”
韩东没理会他,视线瞥向二楼的一扇百褶窗,直觉夏梦正在观看。
点了支烟,他先一步离开。
邱玉平来意他不清楚,但也没必要去强行干涉。
强扭的瓜不甜,爱怎样就怎样吧。
过了这几天,不管夏梦什么意思,他都决定把婚离掉。
以前不离婚,有喜欢她的缘故,有害怕自己父亲接受不了的缘故。
现在么,父亲那边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他即便仍旧喜欢夏梦,也不愿意继续作践自己。
“东哥,那王八蛋谁啊,这么拽。”
韩东不冷不热:“老城区拆迁知道吧,他是开发商之一。”
刘明远咋舌,缩了缩脑袋。
心想刚才幸好没冲动,不然真够喝一壶的。
老城区多大,有能力开发那种地方,得是什么来头。
刘明远心宽,又扯淡几句,就给淡忘了。
韩东这人总归有点神秘,他不愿意说,刘明远也不继续问。
就知道他人不错,仗义,也靠谱。
到茶馆,两人老规矩,一个喝茶,一个打牌,就这么着混迹了一天。
快下午五点钟之时,韩东接到了夏龙江电话。
他知道有些事情瞒也瞒不过:“爸,我跟夏梦是有点小矛盾,不过不严重。”
“不严重今天就给我回来,等会还有事情要你去办。”
“什么事?”
“陪一个客户喝酒,我未必扛得住,全指望你了。”
“不去。”
夏龙江翻了个白眼:“你敢不来,等着给我收尸吧,对方是个有名的酒桶。”
韩东被他几句话逗乐:“行,一会就回。”
他结婚以来没少跟岳父一起陪客户喝酒,轻车熟路。
夏龙江年轻那会也是一两斤白酒的量,可惜伤了身体,现在酒量锐减。韩东呢,就经常被他带着,去应酬结交各方方面面的人物。
韩东特别感激他用心,知道夏龙江是在故意给他长见识的机会。
至于挡酒,其实也就是个说辞。
都知道夏龙江现在酒量不行,韩东就算不去,也没人会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