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损友
医院,实在是最耗费时间的地方。
一系列事情做好,一天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
韩东碍于跟夏明明同住一家酒店,于白雅兰打了声招呼,便没再去她哪里。
而次日,身体非但没有转好的迹象,人反更加的别扭。
熟悉的血液沸腾感,让韩东在床上根本就不想起来,整个人都像是置身火里。
身体的拖延,跟迫在眉睫的一些事儿,烦躁之余赤着身子到了浴室,然后拧开了冰冷花洒。
天气早已转凉。
冷水,刺骨。
效果却无疑是好的,一个冷水澡之后,他很奇怪感觉好了许多。
紧接着,换好衣服,联系了杜明礼。约在酒店对面钟表下方的餐馆见面。
一整天没离开酒店,刚出去,就觉阳光刺眼的厉害。头重脚轻,眼睛都出现了重影。
他晃了晃头,扶着路旁灯杆静立了许久,才略微缓和。
地点就在马路对面,韩东先一步过去,提前定了一个位置。
餐厅环境还不错,应该也是地理位置影响。挺安静的。
二十分钟左右,一辆红sè敞篷,造型夸张的保时捷停在了餐厅门口。
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头发被染成了黄sè,短寸。身材很高,人也偏壮硕,国字脸上,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十分灵巧明亮。
牛仔裤,长袖卫衣,脚下踩着一双运动靴。
除了一张脸,看上去挺正经的。其它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座驾,都张扬的不行。
来人就是杜明礼。
大步进去餐厅,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处的韩东。
咧嘴发笑,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
“东哥!”
韩东听到声音,站了起来。
杜明礼上前一个重重的拥抱:“兄弟我等你好几天了。”
韩东看他不是作伪的举止,恍然,也笑了笑。
一座城市,一群人。
总能有让人能找到归属感的理由。
傅立康,江文蓉,杜明礼,白雅兰,周连海……
这些人,或情或怨。否定不了的是,每次碰面,都有太多共同记忆。
“赶紧坐。”
韩东拿出烟,丢在了桌上。
杜明礼掏出两盒习惯抽的一九一六:“东哥,你这烟不行,抽我的。”
“还是改不了摆谱的毛病。”
“那要看人,我跟东哥一块,当然得什么都拿出最好的。”
不由分说的,杜明礼将一包烟塞进了韩东口袋,将另一包打开递过去了一支。
韩东没客气,接过点燃:“我在东阳听说,现在是开始接叔叔的班了。”
杜明礼叫来服务生点菜,忍不住乐:“屁啊,我老头就给了我一家酒店,让先试试。说起来丢人,我经手了三个月,差点给弄倒闭。气得他前几天还威胁我说,再这样下去,他以后的所有家底都捐出去,一分也不给我留。”
韩东抿了口饮料:“没事,叔叔手底下酒店多。倒闭一家,还有其它的。”
“东哥,你就别挤兑我了。也特么够倒霉的,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背后举报我的酒店涉黄……警察过来扫了几次,这不弄的客人全吓破了胆子……”
“那你到底有没有涉黄?”
“酒店业,不想点花样,拿什么吸引客人……”
这话,已经是变相的承认。
韩东多看了他一眼:“你不作死,这辈子都会安安稳稳。别自己往火坑里跳,都什么年代了,这些烂事揪出来一桩,谁都护不住你。”
“行行,不谈这个。”
说着话,饭菜也上来了。
杜明礼坐姿松垮的随意夹了一筷子:“对了,我爸前几天找我打听你的近况……好像是他认识的一个朋友,缺保镖。”
韩东顿了下:“那你帮我谢谢叔叔,这几天我有时间一定去看看他。”
杜明礼的父亲叫杜鹤全。
说起来,韩东在上京市期间,也就去过他家里两三趟,一块聊过几次。想不到,他竟然还能记得住自己这个小人物。
“别光谢啊,有没有兴趣。钱这方面我爸说了,只要你点头,不是问题。”
往常,韩东对这种差事肯定是没什么感觉。
此时忍不住心里微动,钱,他现在急需要用钱。
杜明礼人挺聪明的,见状接着解释:“说起来找保镖这人你肯定是听说过的,前阵子因为差点被人绑架,给吓破了胆子。保镖周期嘛,需要常年跟着他。”
韩东听到这就没了兴趣。
如果是短短几个月的保卫周期他没问题,可以去做。要是常年跟在对方身边,就没什么意思了。
钱跟时间比起来,现在是后者更为重要。
杜明礼了解韩东,看他终止了话题,就猜到他肯定不想做。
没再继续聊这个,杜明礼道:“东哥,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
韩东暂时放下了筷子:“没问题,最近什么时间都行。”
杜明礼哪想到他这么痛快,愣了一下,嘿嘿直乐:“我就知道东哥一定会帮兄弟一把。”
韩东又点了支烟:“小杜,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跟人赌这种气为妙。”
“我懂,就是这次实在是咽不下。你不知道,蒋沂南那孙子,赢钱也就算了,还特么yīn阳怪气……”
“赌拳?”
杜明礼怕韩东纠结这个,忙道:“东哥,我敢保证,蒋沂南的那个保镖不会是你的对手。只要打赢,这钱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真的赢了,钱我一分也不要,你全部拿走。你要钱,我出口气,一举两得。”
韩东暗自蹙眉:“赌多少。”
“也不多,一点小钱。”
韩东看他说不清楚,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
只不过,落到他这种境地,似乎也没了挑剔的资格。
而且,就算是没钱,这一架也早做好了去打的心理准备。
拿人手短,杜明礼一声不吭的借给他两千多万。人情不先还一些,他肯定夜不能寐。
“东哥,你的手?”
杜明礼有点不放心瞟了一眼,是才发现韩东手上还有一圈薄薄的纱布。
韩东随手拆开,愈合的伤疤还有些泛红,痕迹明显。握拳的时候没反应,想完全张开,暂时无能为力。
他动了动手指:“没事。”
“没事就行,蒋沂南那个保镖也挺不简单的。当然了,在东哥你面前,就是个屁。”
接下来,韩东重点打听了这件事情的细节。
他是要钱,但有些底线不会去践踏。
逼到绝境会去抢,不惜杀人。
却永远不会动一些正正经经的角sè,而是会将目标选定在一些本身违法犯罪的人身上。
也是谈话间,他才了解到如杜明礼这种公子哥平时都是怎么玩的,在玩什么。
夜店,女人,小儿科而已。
杜明礼玩的是俱乐部。
一家名义上正儿八经的车友俱乐部,隔三茬五的就会组织所谓的“户外”活动,收取佣金。
更奇怪的是,每一个俱乐部会员想加入进去,都要缴纳至少三千万的押金。
三千万。
难以想象的一个数字,白白放在俱乐部里面,会员一旦出现违规行为,俱乐部则有权利扣除掉这部分的押金……
抢钱般的方式,偏多少人挤破头一样想加入进去。
听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名,韩东暗感惊讶。
上京,虽然富人权贵集中的地方,可其实仔细算算,并没有多少。而这家俱乐部,几乎收纳了近百个权贵子弟,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一种现象。
杜明礼口中的赌拳,也是俱乐部的活动之一。
规则是没有规则。
斗狗,斗鸡,跟这个没有两样。
由会员找人参赛,提前报给俱乐部安排。一大群人围观,至倒地认输,比赛结束。
不佩戴护具,不戴拳套,不分量级。比黑市拳还残忍的一种方式。
然后是会员通过特殊的方式押注输赢。
甚至于,在过往的比赛中,有所谓的“保镖”因为比赛而导致死亡的。
但是,俱乐部完完全全给压了下去。
相关的部门倒也不是不管,是根本就管不了。毕竟,家庭总资产加起来,足以让人咋舌的一帮人。跺跺脚,甚至于就能轻而易举引发一连串效应的人。这些玩闹一样的“小事”,谁会吃力不讨好的去管。
答应归答应,失落的情绪也如影随形。
曾属于部队骄傲的一个娇子,靠着努力,成为十六处历史上最年轻的团级干部。如今,堕落到要去陪人玩这种游戏。
他最看不上的,现在要去做,就是这样。
杜明礼已经在想象着,韩东如果过去,他这张脸上到底会多有光彩。
紫荆花特种大赛历史上,近十年间一个唯一格斗类型比赛的国内冠军,他想不出会有输给别人的理由。就算蒋沂南的那个拳手保镖很厉害,又能怎样。
“东哥,你下午没事吧。我带你去见一下徐清明,西区圈子里头几号的人物,参与的事有他安排会更顺利……”
韩东敲了敲额头,冷水压下去的体温再次起伏。
双眼,都明显觉得在充血。简单的坐姿,难以保持。
他摆摆手:“我什么都不想参与,也不想认识什么人。等比赛时间安排好,打声招呼,我直接过去。”
杜明礼尴尬笑了笑:“那东哥,你身份证给我一下。”
韩东掏出钱包,把身份证,军官证一股脑全部给了他:“走了。”
杜明礼起身:“东哥,晚上我都安排好了,真不去啊……”
韩东停了下身体:“好意心领,今天身体不舒服,也没办法陪你喝酒。下次,我请你。”
“那东哥你赶紧去忙。”
看韩东背影消失,杜明礼心里也起了点别扭。
他自认不坑朋友,也觉得韩东肯定收拾对方玩儿一样,才处心积虑的要他过来帮这个忙。
这么一来,他能在圈子里扬眉吐气,韩东也能得到他要的……
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借此交好徐清明。这是对他自己,对家里都是一件大事。
念头闪过,终究是好心情压住了坏心情。杜明礼忙打了一个电话,满脸讨好:“清明哥,人我找到了。”
这次赌拳,他就瞒了一件事没说。
那就是他其实压根没有跟蒋沂南叫板的资格,真正跟蒋沂南赌这口气的人是徐清明。徐氏地产老总的长子,兼徐氏地产的第三大股东。
他属于自告奋勇,作为介绍人一样的角sè。
相信韩东也肯定是能猜出这些,只不过没有点破而已。
电话另一端声音懒散,环境似乎是酒吧之类的场所,音乐声隐约还能隔着听筒听到。
“找到了就带来,我在鸿运酒吧。”
杜明礼支支吾吾:“他忙的走不开。清明哥尽管放心,他要是不行,国内你绝对再找不到第二个。”
“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紫荆花国际特种大赛的格斗冠军对吧,别是什么花架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可能,上京尖刀连的人够牛逼了吧,上次活动清明哥你也在,硬是弄的蒋沂南那帮孙子没半点脾气。东哥做过尖刀连格斗方面教官……对付那个外国佬,万无一失。”
徐清明眼神微凉,也从酒吧沙发上坐了起来:“真的。”
“这种事我哪敢开玩笑……”
“哈哈哈,小杜,你小子。行,只要能赢,这人情哥哥记下了。”
“清明哥太客气了,多少人想为您办事,这不也不知道从何入手么。我这是恰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认识东哥这么一个人。”
徐清明略带玩味:“你找的这人也够刺儿的,连面都不肯见。”
杜明礼忙道:“是啊,他就这样……以前在上京军区是个明星。我说实话,根本没想过他现在会这么落魄……当时环境多好,唐国飞老爷子的孙女又看上了他,稍稍有点心思,在部队的发展不可限量。结果,人天天上赶着去部队找他,他愣是没理……”
唐国飞!
“对,是唐国飞。”
徐清明停滞片刻,点了支烟,略微沉吟。
杜明礼口中的唐国飞,实在是一个让他们这些商人不敢去触霉头的角sè。不光他听说过,整个上京市的成年人,估计没人会不知道这个名字。而且,部队里关系牵扯太过于复杂,至少复杂到他不敢乱碰。
这样一来,不管韩东现在是什么人,都没有任何得罪的必要。
好好打完这场架,如果可以的话,交个朋友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他听得清楚杜明礼想表达什么,无非是担心他姿态不对,怠慢了韩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