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画脸
老道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听见他这么说，也放下心来了。
可是旁边的无常插嘴道：“兄弟，你可别信他的话。这老道满嘴瞎话，习惯把牛皮吹到天上去。”
老道毫不在意，笑眯眯的说道：“我吹牛皮？哪次你遇到危险，不是我救得你？”
无常呸了一声，说道：“没有你，我能遇到危险吗？每次都是我打头阵，你在暗处打黑枪，要是真刀真枪的和厉鬼斗，你也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老道一点都不恼，一脸笑意的说道：“我倒是想和厉鬼真刀真枪的斗，可惜咱们引魂巷有规矩。能斗智就别斗力。”
看眼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又吵起来了，我俩忙将他们分开。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也了解这俩人了。他们有空的时候就要斗斗嘴，一旦斗起来了，三天三夜也不能结束。
我好容易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问老道：“咱们说正经的，你打算怎么对付那女鬼？拿着桃木剑，黄道符，把她给拘过来吗？”
老道笑了笑：“那是莽夫的做法。累的气喘如牛，大汗淋漓。还要凶相毕露，呼三喝四，实在太难看。而我只需要一张白纸就够了。”
我点了点头，向无常说道：“兄弟，你的话没错，这老道确实能把牛皮吹到天上去。”
老道叹息了一声，从褡裢当中取出一卷白纸来，一边撕扯，一边叹息：“怎么我收的这两个徒弟，都不懂得尊师重道呢？”
我和无常齐声说道：“是你先为老不尊的。”
老道坐在地上，忙活了好一会。我抬头一看，见太阳已经沉到群山当中，天黑下来了。
日落之后，阳气收敛，yīn气涌出。这块荒地更加寒冷了。老道终于站起身来，说道：“成了。”他的手里面托着两个丑陋不堪的纸人。而这两个纸人身上，偏偏就写着：“吴永年、万锁。”
我干笑一声，说道：“老道，你打算用这两个纸人骗厉鬼？你这个也不像啊。”
老道笑道：“不像吗？”他在地上抓了一把香灰，向我们两个扬过来了。我和无常距离老道很近，猝不及防，被他的香灰扬了满脸。
我们两个嘟囔着骂了几句，就弯着腰揉眼睛。我直到揉出眼泪来，这才把眼睛里面的香灰冲干净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之后，我发现这里的光线暗了很多。而且在远处的荒草野树之间，有不少的暗影，一闪而没。
我又看了看老道身边。那边站着两个人。他们都背对着我们。不过看衣服和身材，分明就是吴永年和三舅。
我吓了一跳，指着这两人问老道：“这就是你刚才折成的纸人？”
老道笑道：“怎么样？像吗？”
我点了点头：“像，很像。不过真是怪了，两个纸人怎么变成真人了？难道你会变化不成？”
老道笑道：“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不过，我在这纸人身上画了些符咒。遮住了小鬼的眼睛罢了。通俗地讲，这也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我点了点头，嘟囔着：“背面是挺像，但是不知道正脸像不像。”
我走到纸人身前，仔细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五官。他们的脸像是抹平了的麻将牌一样。
老道扶住我，笑道：“柴天，你何必惊慌？”
我指着这两个人，说道：“这也是障眼法？”
老道笑道：“这不是障眼法。我从来没有见过吴永年，也没有见过你三舅。所以不敢轻易地给他们画上五官。这件事，非得你来不可。”
随后，他双手捧上来一只毛笔。我接过毛笔，犹豫道：“没有墨水啊。”
老道笑了笑：“你和万锁有血缘关系。墨水还不方便吗？”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手指一阵疼痛，我低头一看，拇指已经被老道割开了一道口子。
我气得跳脚大骂：“老杂毛，你什么意思？”
老道见我骂他，倒也不恼，而是笑道：“你再骂一会，血流干了，我还得给你一刀。赶快蹭在毛笔上吧。”
我这才明白，他这是让我把血作为墨汁。我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把血挤出来，滴在上面，嘴里面还大叫着变态。
老道笑道：“柴天，我这么干可是有依据的。你和万锁有血缘关系。如果用你的血画上他的五官，厉鬼保证看不出来。”
毛笔已经被我的血染红了。我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我可没有学过画画。”
老道走过来，用手指戳着我的心口，说道：“闭上眼睛，想象他的模样，随手一挥，他的样子就出现了。记住，女娲造人之前，也没有学过雕塑。道术是炼心，心诚则灵，不是艺术。”
老道的语调变得有些严肃，而他的手指也戳的我心口有些疼，我向旁边躲了躲，然后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毛笔有没有落在纸人身上，我只是想象着三舅的模样，像老道说的那样，随手画了几道。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三舅的脸出现在了纸人身上。鼻子眼睛都像极了，而且有凹有凸。不像是画上去的，倒像是一双妙手，用泥巴捏出来的。纸人朝我挥了挥手，眨着眼睛笑道：“大外甥，你好啊。”
我惊得后退了两步，赞叹道：“真是神奇啊。”
老道笑了笑：“障眼法而已，何必惊讶。你跟着我认真学，将来我这一身本事，都要传给你。”
我干笑了一声，说道：“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割破我手指的人，我可不敢跟你学了。”
老道笑了笑：“柴天，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凡是拜在我门下的，都是有缘人。缘分这东西，实在说不清楚，有时候你想背叛师门，但是天意不允许呢。”
对于老道的胡言乱语，我只是冷笑了两声而已，然后晃了晃手中的毛笔：“接下来怎么办？给吴永年也画上吗？”
老道点了点头，然后从褡裢中拿出一小瓶墨来，倒在了砚台之中。我奇道：“你有墨水啊，刚才何必害我？”
老道从地上捏了一点土，混在墨水中，说道：“画万锁的容貌，必须用你的血。但是画吴永年的，就不一样了。你和他只是认识罢了。你的血熟悉他的气息，但是你们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毛笔上剩的这点血丝，就足够了。被我这墨水一中和，应该足以以假乱真了。”
我又闭上眼睛，像是画三舅一样，画了两道。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吴永年也出现了。只不过，他的脸和吴永年很是有些差距，只是在关键的地方有些相似罢了。
老道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行了。那厉鬼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吴永年了，应该分辨不出来。咱们就押着他们两个，去请功吧。”
这一次，我们是用自己的肉身向观音庙走去了。一路上越来越冷，好在老道在我们身上不住的拍打，帮我们驱逐体内的yīn气，我们这才坚持下来了。
等到了井口之后，老道直接把两个纸人扔了下去，然后纵身一跳，到了井底。我和无常没有他那么大本事，依然顺着绳子向下爬。
结果爬到一半的时候，绳子忽然断裂了。我们两个哎呦一声，掉了下去。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我们是附身在纸人上面下来的。可是这一趟，就是肉身了。这绳子扔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早就有些朽坏了，根本承受不住我们的重量。
我重重的砸在烂泥当中，被下面的砖瓦磕的喘不上气来。我刚要抱怨一句，无常又砸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