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藏寿
无常的古画确实很神奇，但是单凭它还不能彻底制服钟老头。这画中的钟馗，只是延缓了我的死期罢了。
我沉默了一会，拽着无常问：“你刚才说，还有一个办法能救命，那是什么办法？”
无常想了一会，有些犹豫的说：“钟老头缠上你是为了借寿，如果你没有阳寿，那他就不能害你了。我用古画给你争取一夜的时间，正好可以把阳寿送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话之后，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谨慎的问：“阳寿这东西，也可以随便乱借吗？”
无常笑着说：“你难道没有听到过那些孝子贤孙在庙里面祷告吗？比如：我愿意用十年阳寿，换来父母平安。诸如此类的。”
无常说了这话，又摆了摆手，笑着说：“这种祷告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没有什么用。但是世上确实有一种办法，可以把阳寿送出去。而恰好我就知道这办法。”
我有些紧张的问：“你打算把我的阳寿送到哪？”
无常笑了笑：“送给一个更凶的厉鬼。让钟老头没有胆量去要，你觉得怎么样？”
我顿时愣住了。
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去城隍庙，把阳寿交给城隍老爷。我曾将见我师父这么干过，他成功了。所以你不妨试试。”
我谨慎的问：“把阳寿交给城隍老爷，我是不是就死了？这和被钟老头弄死，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吧？”
无常摇了摇头：“不一样，大不一样。”
她弯下腰，做出一个偷偷摸摸的动作来，像是做贼一样：“你偷偷的把阳寿放过去，不要让城隍发现。等咱们解决了钟老头，你再把阳寿偷偷的取回来。神不知，鬼不觉，不就行了？”
这时候即使是花嫂也听出不对劲来了：“这是不是太玄了？城隍是鬼，不对，是神。咱们干点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人家吗？”
无常得意的笑了：“本来是瞒不过的。不过我师父别出心裁，独创了一个办法。只要按照这个办法做，还是有机会成功的。”
我们满肚子疑问，想要得到答案，可是无常打了个哈欠，说实在太困了，要回去睡觉。等晚上的时候再来找我们。并且嘱咐花嫂和罗小四，白天的时候要把我看好了，千万别让我睡着了。
我只能苦笑一声，告诉她，我身上出了这种事，还能睡得着？除非你用打棍子将我一棒打晕。
无常背着古画，慢悠悠的向那条废巷子走去了。等天光大亮，街上出现行人的时候，她早就进了第五户的院子。除了我们三个之外，整个沐城没人知道她出来过。甚至没人知道废巷住着人。
花嫂和罗小四忙了一夜，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了。不过为了让我醒着，他们两个仍然强撑着。
我们三个先是算了一会账，估计了一下这几天馒头店的损失。花嫂说，要从我的工资里面扣。我听了这话，没有表示反对。我现在命都快保不住了，哪还有心思在乎钱？
后来罗小四又腆着脸问无常的来历，还有没有亲人。我是一问三不知。倒是花嫂想了想，对罗小四说，废巷里面第五户，好像确实姓吴。这个无常，很有可能是活下来的吴家后人。
罗小四一听这话，马上来了jīng神。说是要想办法让无常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我们几个坐在屋子里面天南地北的胡侃了一阵。到后来，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两只耳朵像是被塞住了一样。听别人说话，一会远，一会近，像是隔了一层棉花。
我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不行了，太困了，我得睡一会。”
罗小四已经把眼闭上了：“你不能睡，不听美女的吩咐，有可能一睡不醒。”
我前言不搭后语的说：“怪不得那么多自杀的。原来有比死更难受的事。比如不让睡觉。”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听见花嫂已经发出鼾声了。于是我也就进入了梦乡。
我感觉自己只是睡了十分钟而已，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
我连忙跳起来：“糟了糟了，误了大事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无常的声音：“还好我及时赶到，不算太晚。”
紧接着，门口人影一闪。她走进来了。她的背上仍然背着包袱，手里面却提着两瓶二锅头。
我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喝酒吗？”
无常微笑着摇了摇头：“这酒不是给你的，是给城隍老爷的，只有他喝醉了，你才有机会把阳寿藏在城隍庙。”
随后，她把花嫂和罗小四叫醒了。让他们带路去城隍庙。
沐城是一座小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种全，就体现在庙宇上面。
沐城有大大小小几十座庙，供奉的神仙各不相同。大概越偏僻的地方，也就越迷信吧。
我一边走，一边抒发着这种感慨。
无常则在旁边冷笑着说：“如果是以前，你可以批评求神拜佛是迷信。可是现在，见过了钟老头之后，还这么不信鬼神吗？”
我愣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是啊，原来世上真有鬼神，可不能再说他们是迷信了。”
我扭头看了看无常，问她：“庙里面的城隍，到底是神还是鬼？他真的是阎王爷委派的吗？”
无常淡淡的说：“是鬼。神有那么容易见到吗？不妨告诉你，世上的道士和凡人，恐怕谁也没有见过神，更没有见过阎王。庙里面的这些城隍老爷、观音菩萨，不过假托神仙的威名，附身在神像上面，享受一点香火罢了。就像是土匪占山头，然后做起土皇帝来一样。”
我听她这么说，就全都明白了：今晚要面对的，是比钟老头还要可怕的厉鬼。想到这里，我的后背就一点点发凉。
我这是在饮鸩止渴。
时间不长，我们就走到了城隍庙。
城隍庙不大，里面一共有三尊泥像。正中间一个是城隍老爷。旁边的两个是泥塑的小鬼。
其中一个小鬼满脸笑意，正谄媚的看着城隍，似乎在拍马屁。而另外一个则横眉立目，正凶狠的看着门口，似乎在吓唬来往的香客。
我笑了笑：“城隍易斗，小鬼难缠，说的是不是这个？”
无常稍微打扫了一下供台，笑着说：“你过一会就得和他们斗一斗了，还有心思说笑话呢？”
她把两瓶酒打开，取出来几个杯子，在供台上满满的倒了几杯。很快，这小庙当中就满是酒香了。
我按照无常吩咐的，先是跪在蒲团上，给城隍老爷磕了个头。然后我和罗小四喊了声一二三，把面带微笑的小鬼搬出去了。
我喘了一会气，按照无常教的，取出一块黄纸来，咬破中指，在上面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再把黄纸揣在怀里，贴着心口放好了。
无常嘱咐我：“千万不能让城隍发现你的阳寿，不然的话，你就真的死了。”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放心吧。”
无常摆了摆手，带着罗小四和花嫂出去了。
我躺在神台上，蜷缩成一团，代替了那小鬼的位置。今晚上，我要睡在这里了。
花嫂和罗小四回到了馒头店，而无常盘着腿坐在庙门口，像是一尊门神一样，要拦着外面的东西，不许他们进来。
黄泥砌成的供台冷冰冰的，尤其在这么个地方，更显得yīn森。我躺在上面，终于明白无常为什么不许我在白天睡觉了。她担心我在这里不能入睡。
按照她的说法，如果睡不着的话，也就没办法藏起阳寿了。